ARTTITUDE:今天,社会大众应该以什么样的角度来认识综合材料绘画呢?能否从您自身的艺术经历来介绍您眼中的综合材料绘画?
胡伟:1987年我由国家教委派遣随东京艺术大学校长平山郁夫教授从事美术比较研究。出国的两年前,我获得国际青年美展金质奖,大家普遍认为这件获奖作品在创作理念和技法上都有创新,当时的青年艺术家也都是在追求形态和理念两个方面的突破,后来被称为“八五思潮”,它反映了改革开放后中国美术锐意探索的时代风尚,年轻人个个充满自信,因此在赴日之前没有想到中国画的发展还会面临这样多的问题。
首先是画种的概念和分类的问题。东京艺术大学和我们相似,也设有日本画、油画、版画、雕塑等科系,但画种的概念发生了变化,用今天的话讲,已经在“走向综合”,各专业的边缘是模糊的,形式上的分类并不影响画种间材料技法的互渗融通。因此,教学的形态也是开放的,有些油画课堂里看不见亚麻布,雕塑的课堂里看不见泥巴和石头。我在人美社编辑出版的《东方的理想》一书中介绍了东京艺术大学,其中一个章节谈的就是这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是创作理念。这个话题很自然的就要触及三个方面,一是如何看待新中国美术的成长历程。二是面对西方艺术的思潮的又一次冲击,我们还应该保留些什么。三是如何形成与“国际接轨”的中国美术体系。
今天看来,我们应该在“大美术”的概念下宏观的看待中国美术的发展,从艺术史的关系上评估我们的价值体系,从社会发展的角度上看待我们的传统。中国美术可资继承的东西很多,不仅是传统笔墨,比如新中国美术对于主题的提倡和把握就很值得深入研究。以前我们认为主题往往会限制艺术追求,实际上,当代艺术表现更加需要主题的激励和引导,国际上很多一流展览的形式和内容都受到了“主题”的深刻影响。
中国和日本都曾向欧美学习,也都经历过传统回归的体验,但过程不尽相同。应该明确的是,我们今天的造型方法,是西方体系的演变,“回归传统”便不可能完全割裂西方的影响,所以才需要“大美术”的宏观判断与取舍。当时我就想待回国之后要通过教学来研究一下这个问题。
1997年,我在中央美院成立中国画当代艺术表现工作室,十八年来,培养了几百名学生,在各种形式的艺术实践与国家重大艺术项目中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2010年,中国美术家协会根据国家文化发展的需要,设立了综合材料绘画艺委会。几年来,艺委会承办了“纪念辛亥革命100周年综合绘画展览”“第十届中国艺术节综合材料绘画特展”以及“第十二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综合材料绘画展区”等大型主题性展览,并将于今年十月举办首届全国综合材料绘画双年展。今天,综合材料绘画的概念已经深入人心,得到全社会的广泛认知。我们走出了坚实而可贵的一步,中国当代绘画也具备了一个与时俱进的发展平台。
以我的理解,中国美协下设综合材料绘画艺委会,正是要以新的理念调动各画种的创新因素,在“架上”的概念与范畴内,实现各专业形态的观念更新与技法拓展,体现中国绘画当代艺术表现的社会性与当下性。
综合材料绘画虽然包含了“架上”的所有形态以及“架上”概念的延伸,但还是可以归纳为三大板块,一是“单画种材料技法的演进”,二是“多画种或多种材料技法的互渗融通”,三是“原生态表述”。
顾名思义,“单画种材料技法的演进”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技法拓展,它带有形态演变的革命性,首先体现在创作理念的转变,也就自然带来技法的革新;“多画种或多种材料技法的互渗融通”,反映了当今时代文化艺术发展的趋势;而“原生态表述”是当代艺术表现中还原生活的一种直观表达方式。艺术家除了表现百姓的喜闻乐见,还有一个责任,就是要把在生活中看到的“美”以某种方式呈现出来。之所以称为“原生态”,是因为这些美感既存在于生活中,又具有“生长”的态势,艺术家如若捕捉到这种美感,也就反应了他对生活的一种态度,更体现了他的立场。至于方法,是最重要的,也是最不重要的,那要看艺术家是不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种美的存在,又满怀热情的歌颂了这种美,这也是这类作品能否飘逸出感人气息而具有温度的关键所在。
ARTTITUDE:您具有留学经历,研究过欧美当代艺术,那么以您的视点,在当下的文化环境中应该如何看待抽象艺术?
胡伟:我们刚刚谈过综合材料绘画的三大形态分类,但没有具象和抽象的区分。如果从材料技法上来讲,具象更容易做,从主题性来说,具象作品更容易把握和表现,抽象作品对于思想性的要求更高,对于主题的要求会更加挑剔,没有一个好的主题以及对思想性的把握就很难出好的作品,它的形象往往是某种艺术概念的升华,是思想性和生活形态的链接。
材料技法与精神诉求是不可能分开的,如果材料技法是“形而下”的话,精神诉求便是“形而上”。至于抽象绘画在当下比较受关注,那是因为有些作品更适合以用抽象的形式来表现,并不是说在当代艺术表现中抽象作品具有替代性。具象作品和抽象作品应该具有同等的学术地位,今后也不会改变。
ARTTITUDE:您今天是如何看待自己的艺术创作的?
胡伟:应该说,表现时代精神是所有艺术家的追求,只是观点和方法又不同。我认为,只有把古典带到今天,才能完成当下艺术表现。面对传统,我们必须有“立场”和“态度”,才不会照本宣科,传统才能为我所用。有一些传统中的概念,比如“水墨”或“用笔”,在当下文化语境中,性质和作用早就发生了变化,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专业属性,成长为今天的语言符号,我们就不应该墨守陈规,跟着它们亦步亦趋,这就需要有当下的态度和今天的立场。
说到自己的创作,其实是最不讲“方法”的,但却需要“状态”。每当对一个主题有了思考,就要做一些准备工作:可能会使用些什么样的材料,用什么样的方法来表现。我手头有个小本,会把各种想法记上去,还会密密麻麻的画很多小图,不断调整思路,补充材料,直到“精神饱满”起来,状态便随之而来。至于作画的“程序”是没有的,很多技法正是由于太讲程序才变得僵硬而毫无生气,失去“生长”的活力,也就失去了它的艺术表现力。
ARTTITUDE:通过您之前的讲述我们能否这样理解,中国艺术家是从深厚的传统出发的,面对当代环境,在材料语言和精神诉求上都应当是一个全新的要求,才能跟上时代的需要?
胡伟:前面已经说过,今天的时代要求艺术家必须要有自己的立场和态度,比如怎么样来看传统,怎么样来看历史的发展和今天的文化需要。如果我们把古典作为精神追求的载体,那这个古典就要以今天的态度来对待,从而发生质的改变,才能走入今天的生活。否则它将无法对应新生事物,无法对应当今世界,而只是作为博物馆的古董存在。
采访、整理 陈晓峰
本文发表与《艺品》杂志2015年06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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